女子23 (转载）

PacificGee

【画一】：
　　女子23。
　　有一头栗色卷发，细长的眼因为上了眼妆而显出几分疏离的妩媚。刚刚升上了所在珠宝公司的钻石柜台组长。
　　她穿梭在拥挤的人潮里，酒红色OL包，米色的高跟鞋叩响地面的声音，即使在喧嚣的街头也显得清脆有序。
　　每天和所有的上班族一样，工作天朝九晚五，礼拜六日去约会、逛街、看电影，谈一些无关痛痒的恋爱。
　　身边的男子换了一个又一个。而打算永久同居的那一个，在她的生命里迟到。
　　夜幕下，城市的灯光让人从甫下班的解脱里生出几分无所适从的茫然若失。
　　揉着酸痛的眉头，抬眼间看到一家霓虹闪烁的PUB，想了想，走了进去。
　　
　　【画二】：
　　女子23。
　　齐耳黑发，白净的面庞，正读研。抱着一本厚重的原文书走在校道。步调轻缓如歌，微扬的唇角仍略带几分不解世事的宁静祥和。
　　路过学院养的小梅林，冬季的阳光白得柔和，洒落在树枝寥落无几的梅花上。白的清秀，红的妖冶。
　　有一些艺术系的学生在林中的凉亭前架起画架，手中的画笔轻轻沙沙。
　　她坐到水边一颗大石上，伸会儿懒腰，翻开书。
　　洁白手指和油印黑字，黑白分明。影子投在书页，温雅静好。
　　
　　【画三】：
　　女子23。
　　直发垂肩，眉毛修长，嘴角有一颗细小的淡褐色美人痣。笑起来的时候格外温柔婉约。
　　傍晚，大雨磅礴。
　　她提着一个购物袋走出百货公司的大门，右手牵着一个小奶包。小小的孩子伸长脖子，小手遮在眉上，左转右看。那双眼睛极大有神，剔透如水晶，黑亮如葡萄。
　　妈咪，怎么办，我们回不去了噢。
　　她握紧了儿子柔软的手心，安慰道，宝宝再等等。
　　在等。
　　雨仍然以不绝的架势在下，不停不休。
　　一同在等雨的人们终于也慢慢地散去，被家人朋友接的从他们面前走过。溅起的水花再次落到流淌的雨水中，归去。
　　她在心底叹了口气，刚想招一辆好不容易没客的出租车过来。
　　小奶包扯了扯她的裙角，妈咪妈咪，你看。
　　她低头冲儿子笑笑，然后看去。
　　看什么呢。最后的字在看到匆匆走来的身影时含在嘴里，轻得像呢喃。
　　一把大黑伞在雨的那头走过来，拍掉身上风衣沾到的水珠后才靠近他们，www.haiyawenxue.com他笑着望向她，就知道你们娘俩逛街从不带伞，差点没赶上。来，先把衣服穿上，别冻着了。
　　爸爸！
　　哎，儿子。他蹲下一把抱起小奶包，揉揉毛茸茸的脑袋。
　　你不是说，明晚才回来么？
　　想你了老婆，出差哪比得上你重要。
　　爸爸，我呢我呢！小奶包抗议。
　　是是是，宝宝最重要。
　　她抿着嘴角笑，握住他伸过来的大手。
　　他一手抱儿子，一手牵着她，伞在小奶包手里摇摇晃晃。
　　
　　【画四】：
　　女子23。
　　她站在医院门口，摇摇欲坠。
　　长发微乱，粘在鬓侧。面色惨白，手放在小腹，指节因为用力而泛青。
　　天空下着毛毛细雨，最让人恨的雨。
　　半个月前，同居三年的男友与她分了手，然后和另一个女孩闪电结婚。而一个礼拜前，她发现例假许久没来，去医院检查才知道已有孕两个月。就在半个小时前，她独自过来做了人流。
　　她在术前坚决地跟医生说，不打麻醉。后来那个女医生拗不过她，只摇了摇头，没说什么。看着她的眼神里，有某种怜悯和漠然。
　　那剧痛的感觉清晰得她在不知不觉间泪流满面。一个未成形的、与她血脉相系的生命在她体内流失剥离，原来是这样痛不欲生。可是，她想陪着这个孩子走完最后一程。而她，心也已是惨败不堪，负荷不起这个生命。
　　恍惚地走到一个冰淇淋屋。她扯唇笑了，比哭更难看。
　　她进去，点了两客香草冰淇淋，然后挖了起来。
　　是在小腹绞痛的时候头脑清晰过来的，她倒在地上，一地血。
　　再次醒过来，天是黑的。旁边一个陌生的男音，你醒了啊？要不要喝水？
　　你是？
　　男子一身连帽衫，褪色蓝牛仔裤。他扶她起来，莞尔一笑，你在我店里晕过去，我送你来医院的。本来想尝试联系你的朋友家人的，谁知
　　她知道，她的手机里通讯录只有一个人。而那个人，早已成了别人的人。她在进手术室前，果断删掉。
　　嘿？你饿不饿，要不要吃东西，虽然我的手艺不太行，可能不太好吃。
　　她回过神看，陌生的他笑意谦谨。她声音湿润，谢谢。
　　
　　【画外自白】：
　　生日过后的一个礼拜，收到一个离线文件。打开，是一张图片。夜月银花背景，几个白底大字：我亲爱的女孩，23岁，快乐。
　　对着那个IP看了很久，终于找出一丝熟悉感觉。几年前，和人闲聊，说起年纪的话题。他说，一个女孩17岁是最值得肆意明丽的年纪，没有人能责怪；35岁是沉稳凝练的风韵，没有人能拒绝；50岁开始则是铅华洗尽的淡然雅致，没有人能不敬。但是，女子最不容错过的年龄是23，没有人能不爱。我感觉你会喜欢这个年纪。
　　那年我19，张狂而反叛着睨视这个世界。我说，可我只喜欢我现在这个年龄，23？太远。
　　而今站在岁初，旁观自己和周围一群同龄的女子。各自的生活，各自的绽放姿态。有时总感觉明明昨天才刚学会走路，刚会提笔写字，刚走出试场，刚走进家门。忽然之间，一切都断在了那一瞬。抓不住，甚至无处抓住。
　　当初的太远，如今的触手可及。对于岁月的不饶人，陡然生出一种啼笑皆非的无力来。
　　可是，目前为止，一切都还不错。这个冬天不太冷，睡莲还没谢尽，油菜花也正准备开。还有，我的朋友和我说，23岁，她要定婚了。
　　我亲爱的女子，23岁，快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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