黎化片言之691 二窵中学，我的校

尚贤暖月

黎化片言之691

    二窵中学，我的校

前天和昨天，两条噩耗接踵而至：原二窵中学校长张连祖、教务主任张圣译因病辞世。
前几年，老校长顾宪华、数学老师曹毅、物理老师冯立强等已经离开了人间。
王海珊老师、宗卫武老师、龚克家老师，也已卧病数年......
尽管，我对生老病死看得极为淡然，内心却还是涌起一股难以言说的悲哀。
清晰地感觉到，一个令我怀念的年代足音，渐渐地远去了！


“窵”，音Diao，意为深、远，用作地名，读Yiao（爻）。
二窵中学，联接着我们家的命运。
大跃进的1959年，学校初创，盖第一排教室，是我木匠爷爷带的工。
文革前夕，我大姐初中毕业，从这所学校考取了商专，成了我们家第一个“吃国家饭”的人。
文革中，学校走五七道路，我父亲和叔叔常常主动接待学校的师生来生产队学农。
恢复高考，我的妹妹、弟弟，都以高分被重点大学录取；我的三个堂弟，也相继在这里跨进了大学校门。
1982.10---1988.7我在这所中学任教，接到调动通知后又“赖”了一年。至今回想，那七年是我此生中最为充实、欢乐的时光。
前些年，二窵中学评选出数名优秀校友，我们兄妹均名列其中。
二窵中学，我的校！


恢复高考后，二窵初中成了戴帽子高中。连续十来个年头，这所教师学历大多为中师和大专的农村中学，高考成绩居然在教育之乡南通名列前茅。被清华、北大、南大录取的考生比比皆是。"二窵中学"声名远播！
这，得益于顾（宪华）校长、张（连祖）教导的出色教学管理理念。教师们也卖力，除了睡觉，成天都生活在学生中间。
两位校领导，都中师毕业，也都是陶行知教育思想的践行者。
在拙作《沿着陶行知的足迹》（长篇报告文学，江苏文艺出版社.2012）一书中，我有过较为详细的叙述和描写。
因为这所学校的存在，二窵周边上千农家子弟圆了自己的大学梦。
我曾经建议：在二窵中学原址上塑一座以顾、张为中心的教师群体雕像，主题为"读书改变命运"，借以纪念偏乡僻壤的这段辉煌。


顾校长知人善任，他只突然来袭听过我一次随堂课，当即断言：黎化知识面广，上课很生动，可以当个很好的高中教师！
在二窵中学，张连祖是神一般的存在，留下了许多故事：
那会儿没自动剃须刀，刮胡子得去理发店。他没时间去等待，满下巴的胡子常常几公分。师生们都亲切地称他"老胡子"。
张教导坐轮船去南京开省劳模会，因为胡子拉碴衣着简陋，几次遭遇服务员的怀疑和训斥。他也不加辩解，只规规矩矩地听训。
说来还真是神奇，每年高考前一晚，他都会召集考生重点讲几道题，语文、政治、数理化、生物题都有，居然总能押中一二。
他不会照料自己，却很会照料学生。有几个调皮的学生常偷拿他的饭菜票，他知道后只是嘿嘿一笑......


社会上传言：二窵中学升学率高，靠的是"死揪"，是题海战术。
作为亲历者，我可以证明：这不是事实！
清楚地记得：两位校长都喜欢打扑克，每个星期都会有一两个晚上把我拉去鏖战至深夜。
深深怀念那种校领导和教师、教师和教师以及师生之间那种心往一处想、劲往一处使的亲密氛围。
二窵中学还是我的一块福地。从报社被“发配”到教师队伍，我才正经走上了业余文学创作之路。短短几年，相继在全国各地杂志发表了几十篇中短篇小说，而且不少都是头题作品。《雨花》杂志1986.10号还推出了“黎化小说专辑”。


无论是顾校长还是张教导（二窵人都习惯如此称呼张连祖），对我都有知遇之恩。
因为常常得为学校写点经验总结之类，他们给我安排的课程也比较轻松，而且用我所长。
在二窵中学，我先后教过语文、政治、地理、历史。1985年七月作家班入学考试，用的是全国高考统一试卷，得益于任课经历，在缺席数学和英语两门考试下，我居然是总分第一名。
后来，两位校长小有龃龉，但和我都一直关系密切。
也并非毫无芥蒂。1986年暑假我从作家班回来，约几个青年教师学跳华尔兹，竟惹得张教导大为恼火，说是“资产阶级生活方式”，“带进了不正之风”。如今回忆，感觉同样是一种温馨。


1990年前后，两位校长和十多个骨干教师相继调离，二窵中学辉煌不再。
故而，我以为，学校必须摆脱官方制约，好校长也应终身制，不能随意调动。
离开二窵中学后，两位老校长依然对我关爱有加。每每提到黎化，眉眼里流露的都是长辈般的欣然。
顾校长弥留之际，床头上摆放着我的书。
三个月前，张教导还向我索要过新作；专程送去，他不在家，只能托门卫转交，老教导给我回了个长长的电话.....
但愿两位校长去了天国，在那儿继续当校长，招揽曾在二窵中学執教的部属，续写教育新篇章！


更多的怀念，留待以后写吧！
昨天，让学生送去了祭悼的花篮。今去殡仪馆参加张教导的悼念仪式。
         
          2018.5.31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