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南一侠 《故乡柳》 (转载）

Alexander

       
       
       
       

       
我的故乡是在江汉平原上的水乡泽国。那里不仅鱼肥稻美，物产富饶，而且风光旖旎，景色宜人。且不说清风中小桥流水、大河扬帆，夕阳下牧童短笛、渔舟唱晚，只那掩村藏舍、匝塘绕河的如云绿树，便有无穷的诗情画意。而在那含烟吐翠的林屏树障中，十有八九的是柳树
。
       
柳，风姿绰约，婀娜含情，自古以来就深受人们的喜爱。从牵惹游子情思的
“昔我往矣，杨柳依依”，到不甘冷落寂寞的“满园春色宫墙柳”
;
从封建文人笔下的“杨柳青青江水平”，到革命领袖胸中的“春风杨柳万千条”，柳，总是蕴含着明媚的春光，象征着生机与活力，抒发着人们对于生活的一往情深。
       
然而我故乡的多柳，更多的却是它能施惠于人
:
柳树长势旺，栽下后便风风火火地成材，然后桥梁屋檩、桌椅犁耙，处处派得上用场
;
柳树枝桠繁茂而且耐修剪，是缺煤少炭的平原湖区极好的薪材
;
柳树根须丛生而且扎得深，长在沟渠河塘边，可以固坡护岸
;
柳树喜湿耐渍，长江、汉水边的防浪护堤自然少它不得
;
柳树婆娑招风，盛夏烈日下一番挥汗如雨的劳作之后，田头地角的团团柳荫会送你沁人心脾的凉爽
;
柳树根深茎韧，平原上刮风没遮没拦，但只要你房前屋后、河边道旁层层地植柳，就包管安然无恙。而且柳树的生命力极其旺盛
:
它不避剪伐，有多少遍刀削斧剔，就有多少遍顽强的萌发
;
它不择处所，无论肥瘠亢洼，都一样生长得无怨无悔
;
它不畏严寒，当残冬未尽、万木岑寂时，是它勇敢地绽放出翠叶，第一个把春的温馨洒向人间
!
       
所获取的极少极少，而所奉献的却很多很多。故乡的柳，不也有着同故乡的父老乡亲一样的品格么？
       
柳还易植。用不着播种育苗，也不必深坑细培。截上几尺长、手腕般粗的一段，着意栽上最好。即或随意插一根手指样细的柔条，也自会长成亭亭玉立的模样。植柳不忌节气早。小时候常听祖母念叨
:
“五九六九，沿河插柳。”我不大信，于是便撅一段柳枝，在积雪未尽的门前河边信手一插，没想到数年之间，竟不期而然地长成枝繁叶茂、傲岸挺拔的一株大树。
       
流年似水，离开故乡一晃就是十多年了，这期间祖母也已离开人世。今年春节回乡探亲，我特地带着儿子来到昔年移柳的地方，见那株我亲手栽成的柳树早已伐掉，但从树兜上蘖生出一棵碗口样粗的小树，又蓬蓬勃勃地进行着新的生命轮回。在它近旁，株株行行的新柳正迎着和煦的春风翩然起舞。看到它们，叫人怎能不有江山不老、岁月常新的感奋呢？于是我又折一穗柳枝，把着儿子的小手，将它深深地插在故乡的土地上。
       
        原
载
1992年5月16日《中国林业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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