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看青山多妩媚 《我看青山多妩媚---防里村散记》 (转载）

暗恋芳香

说到分宜，一般人不知晓，而只要提到明朝权倾一时的内阁首辅严嵩，江西乃至全国海外的人大都略知一二。分宜就是严嵩的故乡。分宜县位于赣中偏西，袁河中游。北宋雍熙元年（984年）析宜春十乡置县，故名分宜。我在县城工作已二十年了，目睹了它日新月异的变化：街道宽了，楼房高了，车子多了，城区大了；到了晚上，灯光明了，店摊忙了，歌舞热了，网络火了。硬化了，亮化了，绿化了，美化了，真可谓“车如流水马如龙，花月正春风”！也许是出身，职业和性格等等原因，我对这一切竟有恍如隔世之感。热闹是他们的！一个晴朗的秋日，我悄悄地拾起行囊，搭上班车，欣然前往分宜县的“南大门”---钤山镇防里村。
防里村位于分宜县最南端，距县城35公里，村对面就是安福县的地界了。三面青山绕，二水村边流。村子如同一个熟睡的婴儿躺在温暖的摇篮里，恬静而安适。只见：山势逶迤，溪涧纵横；古居新房，别有风情；小路窄巷，似进迷宫；稻田成片，阡陌交通；菜圃果园，金香郁葱；池塘如镜，长满莲蓬。数百棵樟树姿态各异，茂盛挺拔，点缀着村庄，连空气都弥漫着樟香的味道，清新而馥郁。
        防里村建于东晋永和元年（345年），村民爱说一句话：先有防里，后有分宜。这句话道出了村庄历史的久远，流露出村民的自豪感。村民淳朴厚道，热情好客，人口近千，真正的“南乡山里人”。村子里欧阳氏、杨氏两大宗族世代友好，互通婚姻，你帮我助，和睦共处。这里米酒醇厚，腊肉飘香。据说，喝了防里的米酒，胆大心细力气壮；吃了防里的腊肉，眼明手快话语香。村民告诉我，酿酒时，如果酒药不纯，米酒就会酸掉；熏肉时，如果肉质不鲜，腊肉就会朽腐。来防里，您可要好好品尝这两样美味哟！
村庄的东南方有一片茂密的樟树林。其中有棵千年古樟，树龄1046年，高26.5米，树围22米，需十三个成人才能合抱。外形似酒壶，枝繁叶茂，树冠宽广，垂荫面达1961平方米。樟树全身都是宝。木材质优，可作家具;树形优美,可作绿化行道树；从树中提炼的樟脑、樟油，用途可多哩！我常常想，为什么樟树能够历千年而不衰！科学研究，樟树所散发出的松油二环烃、樟脑烯、柠檬烃、丁香油酚等化学物质，不仅可以抵制很多害虫的侵蚀，而且有净化空气的能力。再加上村民的精心呵护，虽饱经千年风霜，却依然生机勃发。
也许是冥冥之中拜“樟”树所赐，千百年来，防里人就好读文章，好写文章，竞技科场，捷报频传。防里村先后出了19名进士，贡士举人代不乏人，不胜枚举，因此被誉为“进士村”。村里有个古老的习俗，只要谁金榜题名，就会在村头或家门前种一棵樟树，勉励子孙文章经世，文章显世，文章传世。千百年来防里村也就成了“樟树村”，防里的读书人也为后人留下了大量的诗词文章。
村庄的中心有幢新建的仿古祠堂：欧阳氏祠。吸引我的是右侧门墙壁上的欧阳氏《进士图》，十二进士姿态各异，惟妙惟肖。据《欧阳氏族谱》和《分宜县志》记载：进士欧阳贞（1318-1388）写过一篇《贫乐斋自赞》，阐述了对贫乐与身心的看法。其中“天能贫吾身，而不能贫吾心”，“人皆以身不贫为乐地，吾独以心不乐者为贫民”之语，耐人寻思。进士欧阳瑾（1706-1780）从小聪颖，为官清正廉洁，常年监督工程，不为金钱所动。曾监督大通桥运务时，有水役吏送来白银5000两，说是从户部领来的排船费，可自行使用。瑾公严词拒绝，勒令入库。著名史学家章学诚，为之立传，称“中朝人士，莫不仰其清风”。祠堂中间梁上有一石匾，书曰:防里清门。这四个字概括了防里人崇尚安贫乐道的生活和清廉正直的操守。
祠堂的柱子上都刻着对联，其中一副与他联大异其趣。据说是明朝的海瑞从京城前往兴国赴任，途经村子留下的。联曰：北来见懿昭，冷眼闲看门上莠；南行怀召杜，芳心犹恋县前花。下联是海瑞抒写心志:此行为官，像西汉的召信臣和东汉的杜诗做南阳太守时，俱有惠政，离任时，连县衙署前的桃花都感动了，纷纷盛开，为其送行，遂有“召父杜母”之誉。海瑞果不食言，被时人谓之“海青天”。那上联写什么呢？海瑞用“懿昭”即司马懿司马昭父子的典故，来暗指当朝炙手可热的严嵩严世蕃父子。莠者，恶草也，“门上莠”是说家里出了恶人了。那他为什么在防里村留下这副对联呢？原来严嵩的夫人是该村人。夫贵妻荣嘛，村里的一些人以当朝内阁首辅是该村的乘龙快婿为荣，便趁大名鼎鼎的海瑞路过时，向他索句，也算是一件风雅韵事。这是合符常情的想法和做法，无可厚非。后来，严嵩落得一个抄家斩子，独守穷庐的结局，村人才叹服海瑞的先见之明。据说抄家时株连到该村，村人用这副对联作辩护，才算摆脱干系，躲过一劫。历史已远去，甚至尘封，严嵩势败的原因有很多，值得探究。但夫妻溺子纵子，致其长大后作奸犯科，当是一因。真是“养不教，父之过”，家门不幸啊！新建祠堂保留了这副对联，不仅仅是它佑庇了该村，更是告诫村民牢记前车之鉴，好好教育子女。
村里上了年纪的人大都说过这么一句话：防里，防里，防里不防外。“防里”得名之由，我揣测，说法有三：其一，分宜县古属吴楚之地，有“吴头楚尾”之称，该村很早应是设防之闾里，故名防里。其二，防里就是“防止村子里人的发展，自家人窝里斗，对外来人则大开绿灯”之意。其三：防里就是防止村子里的人不要分裂，要团结，因为堡垒是最容易从内部攻破的。对外来人要有基本的信任，要热情大方。由此看来，“防里”之名，那真是一语三关了。我不同意第二种说法。村里人虽说平常时节免不了磕磕碰碰，东家长西家短的，但总体上相当团结，同心同德，群策群力。这是有史为证的，我也耳闻目睹过。我赞成第一、第三种说法。试想，春秋时期，吴楚争霸，两国交界处，军事设防必不可少。由此引申，一个人、一个家庭、一个村庄，一个政党、一个民族、一个国家，如果在良心、道德、法律、文化、精神里面不设置一道防线，那将是怎样的局面呢？我套用一句话说:上帝欲使其灭亡，必先令其不“里”防！儒家思想提倡“慎独”，甚至要求“穷则独善其身”。现代公民要求文明守法，党员干部更要以身作则，一身正气，两袖清风。其实都是讲在骨子“里”要设“防”，要防住骨子里的贪欲啊！“手莫伸，伸手必被捉。”这样的例子,举不胜举。
车子飞驰在返城的路上，我的思绪也在放飞。美酒、腊肉、樟树，贞公、瑾公、海青天、严阁老，还有那意味深长的地名······哦，忘了告诉您，我就是防里人，防里村就是生我养我的老家。如果您想去游玩，我可以为您当个免费的导游。防里村的一山一水，一草一木，一庙一庵，一塔一桥，都会给您讲故事呢！她是一座自然和人文完美结合的富矿，等着您我去探明，去开采，去提炼，去品鉴。我负责地告诉您，真正的有意义的游玩啦，还真在“防里”！脑海里突然闪现辛弃疾的词句：“我看青山多妩媚，料青山看我亦如是”，为什么呢？“情与貌，略相似”。我会心一笑。
        2013.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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