石金旺 《源氏物语》中的女人们 (转载）

PacificGee

最近两月里，我到图书馆集中借阅了几部日本小说。其中，花费了我二十多天时间阅读了日本平安时代（相当于我国北宋〈960-1127〉时期）的杰出女作家紫式部的小说《源氏物语》。这部近70万字的小说最早全面展示了东亚人对性爱的独特态度和方式，全面见证了日本至今的物哀精神和色情偏好，几乎颇似《红楼梦》。它展示的场景、文化背景乃至作者人生命运都近一样（《源》与《红》都以爱情为主线；《源》为“六条院”《红》为“大观园”；主要人物光源氏即为贾宝玉；《源》中紫姬即《红》中宝钗均是标准的淑女；与光源氏相关的12位女性〈葵姬、空蝉、六条妃子、若紫、藤壶妃子、末摘花、胧月夜、明石姬、夕颜、花散里、玉蔓、三公主〉和《红》中金陵12钗〈黛玉、宝钗、湘云、迎、元、探、惜春、李纨、秦可卿、妙玉、凤姐、巧姐〉）均展示了“千红一哭，万艳同悲”的悲局气氛。但《源》成书却早《红》700多年。
书中大量引用唐诗尤其是白居易之诗句以及《史记》、《汉书》等我国古籍中的史实、典故，具有我国古典文学氛围。
我把此书的结构分两部分来叙说。第一部分是光源氏与天皇宫廷及其相关女子们的纠葛与爱恨情仇，第二部分是薰(光源氏名义上的儿子)和匂皇子(光源氏的女儿明石皇后所生的三皇子)与八亲王的私生女浮舟的情爱纠葛。
第一部分故事。故事开始于桐壶帝在位的时候。出身低微的更衣，独得桐壶帝的宠爱。后此更衣生下一位皇子，其他嫔妃，尤其是弘徽殿女御也愈加忌恨。更衣不堪凌辱折磨，生子不到3年，便悒郁而亡。小皇子没有强大的外戚做靠山，很难在宫中立足。桐壶帝不得已将其降为臣籍，赐姓源氏。光源氏不仅貌美惊人，而且才华横溢。12岁行冠礼后，娶当权的左大臣之女葵姬为妻，但葵姬不遂源氏的意。于是源氏追求桐壶帝续娶的女御藤壶，据说女御酷肖源氏生母。不久，两人发生乱伦关系，生下一子，后来即位称冷泉帝。源氏到处偷香窃玉，强行占有了伊豫介的后妻空蝉，还向比他大7岁的婶母六条妃子求欢，并同时辗转在花散里、末摘花等众女子之间。当他劫持一位不明身分的弱女子夕颜去荒屋幽会时，这女子不幸暴亡，源氏为此大病一场，病愈进香时遇到一个酷似自己日思夜想而不得相见的藤壶的女孩，得知她是藤壶女御的侄女，名叫紫姬，就趁紫姬熟睡把她带回家中，收为养女，朝夕相伴，以寄托对藤壶的思慕。几年后紫姬出落得亭亭玉立，高贵优雅，才艺超众，十分可人。源氏便把她据为己有。葵姬因六条妃子生魂附体过世后，紫姬被扶为正夫人。
桐壶帝退位以后，右大臣弘徽殿女御的儿子登上皇位（朱雀帝），源氏及岳父左大臣一派从此失势。恰巧源氏与右大臣女儿胧月夜偷情之事败露，源氏自觉噩运临头，便远离京城，到荒凉少人的须磨、明石隐居。为排遣寂寞，与明石道人的女儿明石姬结合后生一女，被选入宫中做了皇后。
由于天降异兆，朱雀帝又重病在身，朝政不稳。源氏奉召回京辅佐朝廷。不久，朱雀帝让位给冷泉帝（即源氏与他父皇桐壶帝的滕壶妃子的私生子）。源氏升任太政大臣，源氏及左大臣一门恢复了往日的繁华气派。源氏建造了集四季景物为一体、蔚为壮观的六条院寓所，将昔日恋人统统接到院里来住。源氏近40岁时，将朱雀帝之女三公主纳为正妻，紫姬终因心力交瘁，病卧在床。早已凯觎三公主美貌的头中将之子柏木趁源氏探病的机会，与三公主幽会，被源氏发现。柏木惧悔交加，一病不起，英年夭折。三公主生下容貌与柏木毫无二致的私生子薰后，落发为尼。源氏深感自己和藤壶乱伦之罪的报应临头，心如死灰。恰巧紫姬不久又逝，源氏失去了精神支柱，了断尘缘，隐遁出家。
第二部分故事。源氏之子薰生性拘谨。20岁来到宇治山庄爱上了庄主八亲王的大女公子，不料遭到拒绝。大女公子病故后，他寻回外貌酷肖大女公子的八亲王的私生女浮舟，填补心灵的空白。可是匂皇子深夜闯入浮舟卧房，假冒薰的声音，占有了浮舟。当浮舟意识到自己一身事二主后，毅然跳水自尽，被人救起后削发出家。尽管薰一往情深，多次捎信，以求一见，但终未了此心愿。
这第二部分的故事，写得结构紧凑有致、情节跌荡起伏、情感扣人心弦、意义揭示深刻。浮舟出身低微,与生母一起被父亲(八亲王)所抛弃,在继父家又倍受冷遇,未婚夫也歧视她而退了婚。由于浮舟的容貌肖似薰君从前爱恋的一个女子,为此,薰君将她当成情人的替身来抚养,匈皇子也在苦苦追求浮舟。她被迫同时做两个贵公子的玩物,落入他们情欲的陷阱中。她万分痛苦,决定投入宇治川中自尽。被救起后,她从此开始了读经侍佛的生活。
这一部分中的浮舟，就是这样一个在贵族社会冷酷不合理的现实压迫下，受损害的悲剧人物。造成她一生悲剧的原因，尽管有作为一亲王与上等侍女的私生女,地位卑贱的政治因素以及平安时代一夫多妻制愚昧落后的婚姻制度和婚恋习俗等原因。但同时,浮舟自身性格的内在矛盾和弱点也是造成其悲剧的一个不可忽视的原因。浮舟在面对这两个追求她的男子,她竟无从选择,既倾心于温存多情的薰君,又同匂皇子缱绻缠绵,终于痛苦不堪,投河自尽,以求解脱。然而自杀未遂,又把乞灵于佛教作为自己的唯一希望,以求摆脱人世间的悲惨处境。因此,浮舟及其他源氏的女人们的命运悲剧,也是在社会悲剧总前提下的个性悲剧。
然而，在第一部分里，都是在社会悲剧总前提下的空蝉，尽管在迫不得已的情况下与光源氏有了一夜情，但无论美貌如玉的源氏如何恳求、纠缠，浮舟决不答应他有第二次。这并不等于她对光源氏的彻底冷淡。从她回复光源氏的诗：“蝉衣凝露重，树密人少至。似我衫衣湿，愁思告谁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