坐读风雪 文/水墨

尚贤暖月

坐读风雪

文/水墨

      这是十二月的某一个风雪之夜。风裹着大如席的雪花，从黄河北岸，从黄河北岸更北的西伯利亚，一路走来，在我的笔尖凝聚。我的手腕只那么轻轻一动，便淸晰地看见整个冬季在稿笺上惊涛裂岸，卷起千堆雪。

  

       就把门窗关严，就在室内生一盆碳火，就围着红红的火苗坐读风雪吧。可以饮一点酒，可以哼两段怀旧的歌曲，也可尽心尽力地相思。许多与风雪有关的美好事情就列队而来，使我们在寒冷的冬季不再寂寞。

      请把风雪覆盖的人生大书一页页打开。

       第一页写满童话。在儿时老家的竹篱茅舍边，在儿时的冰雪河岸，三三两两的童男童女在雪地上嬉笑追逐、塑雪人、打雪仗、疯狂地撒野。只是那时不认识安徒生，不知道还有一个“卖火柴的小女孩”。

       第二页写满家事。那当乡村教师的父亲，那从田野里劳作归来，便坐在炕头纳鞋底的母亲。父亲用教鞭赶跑风雪，抽出一条通向外面世界的路。我们就沿着这条路走向一个又一个明媚的春天。但我们走来走去，也没走出母亲一针针纳出的鞋底。

       第三页写满爱情。写着流泪的初恋和那遥远的一次约会。那在村外小桥上苦苦等待成一朵盛开的冰凌花的黑妮或二妞。她的小手虽然冰凉冰凉，但她通红通红的嘴唇比水柔软，比火热烈，一次次把冰雪吻化，把寒冷吻化。

       第四页写满千古沧桑。秦皇汉武、唐宗宋祖、成吉思汗；大漠孤烟、长河落日、铁马冰河；还有关云长千里走单骑、林教头雪夜上梁山；还有红军过雪山草地、毛泽东马背上“欲与天公试比高“。

      第五页、第六页、第七页……

      坐读风雪，能读出晓风残月的婉约，也能读出大江东去的豪放。寒冷在你身边退却，激流在冰下涌动，胚芽在雪下孕育。死亡的正在死亡，诞生的即将诞生。坐在十二月的最深处，你不要胆怯更无需悲哀，因为你已经坐在春天的序言上。你能听见从遥远地方传来的隐隐约约的春之雷；你就能自己把自己从重重迭迭的冬天的桎梏中解放。

——水墨朝花夕拾作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