禾城慧眼 《苦槠豆腐（三）》 (转载）

PacificGee

       
（三）磨浆
       

       
要吃一顿苦槠豆腐着实需要妙手制作，但是绝非偶得的，可谓是相当的不容易。
       
大人们把去了壳的苦槠籽浸泡好，用老式手工石磨把浸透了的洁白细腻的苦槠肉磨成豆浆（做黄豆豆腐的浆汁叫豆浆，暂且把做苦槠豆腐的浆汁就叫籽浆吧），这道磨籽浆的工序也是很累人的。王安石《游褒禅山记》中云“世之奇伟、瑰怪、非常之观，常在于险远”，毛主席《七绝﹒为李进同志题庐山仙人洞》“无限风光在险峰
”
句，都同在说一个理：越是不容易得来的，恰恰越是最值得珍惜的。
       
       
浸了一两天清洁的井水的苦槠籽，喝够了清甜的井水，更加洁白如玉，滚圆滚圆，愈发饱满可目，光瞧上去就已经十分诱人了，想想过不多久就能吃上嘴了，那更是美不胜收。大人们左手持勺，一勺接一勺地舀起一半干货、一半水的苦槠肉，精准地把它们倒进石磨的进料孔，右手则机械而又均匀地推着石磨，随着石磨一圈圈不紧不慢的转动，细腻白嫩的浆汁沿着石磨边沿缓缓流淌下来，流进木质的磨橷里。我们这些童娃娃看着这动人的场景，也停止了嬉闹，只痴痴地盯着石磨，口水老早在嘴里打了好几个转，收都收不住，不禁淌出嘴角来，让大人们笑话不已，也让累人的磨浆变得轻松快活了许多。
       
一个人既要下料，又要推磨，磨完一大盆浸好的苦槠肉的确是无比辛劳的，时间长了，手也酸、腰也累。要是劳力容许，家里一般会由两个人配合来完成，或者邻里互助。一人推磨，一人下料，推磨的斜站着，只管推磨，下料的侧坐着，只管下料。大家都可以两只手干活，到底轻松了许多。推磨的往往是右手单手用力，左手至多扶带一下，帮右手一个小忙，稍微省点力，因为石磨只能是逆时针不停地转，石磨里边凿刻好的纹路才能将苦槠籽粉碎，若要顺时针转动磨盘，是不能磨碎苦槠的。磨的时间长了，右手也吃不消。不要紧，劳动的民总有无穷的智慧：人们发明了一种“上”字型的推磨工具，将一端连着石磨的木把，推磨人两手扶着工具的另一端，用绳索将工具吊挂在正上方的栋梁上，两手同使劲，双推画圈圈比唯独右手推磨轻松了许多。何况，你推磨来我下料，闲谈着村南村北的大事小事，或构想着家庭的美好蓝图，或安排近日农事，或商量人情往来，或提亲看友结亲家……嘻嘻哈哈，乐亦无穷，不知不觉中，一大盆就磨好了，接下来洗的洗，涮的涮，叮叮当当，好不热闹。锡剧传统剧目《双推磨》讲的就是同为苦根生的寡妇苏小娥和忠厚老实的何宜度冲破旧礼教的束缚，幸福地结为夫妻的故事，其中有一个片断就是除夕之夜两人推磨做豆腐的情节，两人在劳作中加深了了解，互敬互爱，终成眷属。
       
       
有时磨浆的大人也会调侃说，你们也来试试，苦槠豆腐好吃，但是，看看转得动转不动这石磨。不满十岁的小孩子一试才知道，原来手转石磨重着呢，即便用尽吃奶的力气，老半天才转了一个圈，要磨完那一大盆苦槠籽还不得十年八载哟！娃娃们试磨累得面红耳赤，大人们笑得前俯后仰，在笑声中接过活计，继续完成磨浆的工序。
       
啊！流进磨橷的苦槠豆浆，同样也流进了娃娃们的心里，晚上就能有麻油腌伴的苦槠豆腐吃啦！好解馋哪！在那个物质并不丰富的年代，尤其是在还相对贫寒的农村里，能吃上这样天然可口的美味，心里是多么带劲了。
       
辛辛苦苦劳作的果实才是最甜最值得珍惜怀念，也是最好吃的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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